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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吉影单|《春梦》:有的人来过一阵子,记得一辈子

编者按:“大吉影单”将陆续分享大吉合作影人的优秀电影作品。在这里,您将获取观点独特的影片解读,以及鲜为人知的幕后历程。也许是一家之见,但绝对有料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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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春梦》 2016年 编剧、导演:张律

  一直记得港片《纵横四海》里,周润发面对张国荣、钟楚红恶作剧驾车远去的背影,无奈而又戏谑道:祝你们春梦了无痕哪!多年后,一部名叫《春梦》的电影不合时宜、却又恰到好处地不期而至。手持跟拍,黑白影调,边缘题材,无不散发着文艺电影浓郁的气息:散漫、慵懒中,蠢蠢欲动着某种欲说还休的深刻。

  导演张律,中国朝鲜族人,在延边出生、长大,近年把事业的重心转向韩国,却始终坚持从自己的生活出发去讲故事,这就意味着在地缘文化背景等影响下,他的故事注定与众不同。因此,在他编织的这场《春梦》里,有暧昧,有死亡,有思念,还有几分洪尚秀式的尴尬——原来,事如春梦,心底留痕。

  在张律导演的电影世界,从来都不要指望寻找到什么“意义”,要放下脑子,让思维暂时休息。只需用心,不要用力,他会领着你,进入他的世界。在“那个世界”里,时空可能会错乱,或光怪陆离,或影影绰绰,让人分不清真实与梦境,但越放松,就会越清晰地感知他想要表达什么,这部《春梦》便是如此。如同情景剧一般,电影的空间背景主要在水色洞和上岩洞。两区域虽然被一条地下通道连接,但一路之隔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。在张律导演的电影里,经常出现“异托邦”,从之前的《庆州》,再到这部《春梦》。所谓“异托邦”,参照福柯的定义来讲,是一种兼具日常空间和超现实空间的情境,两者可以相互交叠、相互渗透。“异托邦”是实际存在的,但对它的理解,要借助于想象力,这一点,张律导演放手交给观众。

  《春梦》里的“异托邦”,是一个叫做“수색역”的地方,翻译成中文就是“水色洞”,这个名字非常漂亮——水就是“水”,色就是“颜色”,可是,水是没有颜色的,而那个地方却叫“水的颜色”,这个兼具日常和超现实的空间,是张律导演拍《春梦》的灵感起源。根据“空间”产生灵感,也是他的习惯。

  当时,张律导演住在上岩洞的DMC附近,电影中出现的韩国电影资料院(KOFA)也位于这片区域。此处集聚了MBC、KBS等多家电视台,也是媒体人经常出没的地点。在导演看来,这里并非生活居住之处,人们的表情如同僵尸,上班下班十分匆忙。路对面的水色洞则相反,是一个旧式的充满人情的小社区,在人们的脸上能看得到喜怒哀乐。张律平时经常到水色活动,相比DMC,他更喜欢水色洞人与人的关系以及传统生活的气息。

  《春梦》里,四人天台喝酒的那场戏,益准趴在天台栏杆,看着对面的现代化大楼:“我可不喜欢那里,一点人情味没有”,艺璃打趣她的房东:“钟彬的老爸要是有眼光,当时应该在对面买房,不该在水色洞”。傻乎乎的钟彬,耿直答道:“当时那一片都是垃圾场,臭的要命。”这时,庭凡献殷情的机会来了:“要是钟彬老爸当时在对面买了房,我们就遇不到艺璃了啊!”原本谈论房子、生活的现实话题,因为这句话又把暧昧的氛围拉满。

  生活在水色洞的他们,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地谈论水色洞,对它既嫌弃又依赖,偶尔讨论着去远方,但好像又离不开。当一个人对一个地方,有了如此矛盾的心情,也许就是把这里当成了家。的确,水色洞这个地方,破败老旧,一切都是灰蒙蒙的,了无生气。但影片中的人物们,因为有了彼此,在黯淡无望的生活里,才有了微弱的光。男人们挣扎在自己的渺小命运中,苦笑着自嘲“我们都是一样的蠢货”,和艺璃待在一起的时光,斗嘴打闹、争风吃醋,却是难得的美好。就像三个男人在澡堂里,唱的那首歌:“虽然是流逝的时光,永远都不会被遗忘。”

  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。那三个男人碰到一起,又同时恋上同一个女人呢?男人们中,老大益俊是个刀子嘴、豆腐心的小混混;老幺钟彬是女主角的房东;沉默寡言的庭凡受尽“欺负”,时常遭到其他二人言语上的嘲讽。至于四个人中唯一的女人,也是本片绝对的主角,则是独自经营着小酒馆、照顾瘫痪父亲且颇有几分姿色的艺璃。益俊、钟彬和庭凡,用艺璃的话说,就是“她的男人们”。

  三个男人共同喜欢着艺璃,非但终日相随,还在大事小情上不遗余力地施与帮助。对于此,艺璃拒绝表态,任由暧昧持续。奇怪的是,他们极少对艺璃不置可否的态度流露不满。四个人吵吵闹闹地相互扶持,久而久之,彼此间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气场。

  就这样,三个男人并排坐在女神对面,花样百出地讨好着,表面上是雄性竞争,实则更像是几个孩童嬉戏打闹,还有几分天真。直到最后,艺璃真的吻了“混混”,真让“傻子”摸自己胸的时候,他们反而像是吓到僵硬的小羊羔,紧张而不知所措。借着三男一女的形式,导演另辟蹊径,揭示了一个“围城”里的生存困境。影片在30分钟艺璃第一次独舞时才出片名,从黑白摄影中浅淡的绿色滤镜到海报上由草绿渲染的片名,到处都在暗示着,这确乎是一场“春”梦。在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里,点点绿意若隐若现,蠢蠢欲动,似乎象征着边缘人突破重围的决心。但它晦暗至极,在命运的抗争中有心无力,奄奄一息。

  而随着艺璃的离世,三个男人的生活只会更加艰难。他们终日游荡,无所事事,唯有在小酒馆可以苟且偷安,在调笑间享受地位的平等。某种程度上,与其说男人们是围绕在艺璃身边的守护神,倒不如说艺璃才是他们的精神支柱。最终,当人们从梦中醒来,恢复的色彩仅仅属于作为观看者的我们,对故事里的男人们而言,艺璃的离世足以带走世界全部的纷繁。

  至于艺璃,作为移民,生活没有支点、精神在虚空漂浮,由身到心孑然一身,在命运面前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。若论造化弄人,艺璃必定是最大的受害者。她素来信命,她说,运气好的人才能看到长白山天池,而她从未实现这个愿望。后来,她又通过占卦得知了自己早逝的命数,并在路边的衣柜里默默地祷告。表面看来是艺璃架构起了男人们关于过往的美梦,其实也暗指着艺璃一直以来企图摆脱,并一厢情愿地说服自己不去相信的梦靥。人们在梦里逃避现实,在现实里追思梦境,梦和现实互为表里,让人怅然回味。

  春梦,既是生者对死者的梦,也是困顿者对另一种人生的梦,更是异乡人对家乡的梦。《春梦》里的人们,就跟阳光照射下的每一个人一样,无所谓美也无所谓丑,昨天,今天,明天,对他们而言,只是名词变换,是四季轮回也是千篇一律。

 

“不要用那样悲伤的目光 看着我

虽然是已逝去的日子 但并不会被忘却 ”

——山之音乐队《透过窗外想起久远的事》

(《春梦》插曲)

– THE END –

特别顾问 | 探花

文字 | 大吉编辑部

图片 | 《春梦》官方海报剧照及网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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