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吉书单|《冬泳》:有人独自顽强,有人互相取暖
Part 01 让我们,先聊聊班宇
对于写作者班宇,我们选择了“倒叙”的方式,在【大吉书单】的开篇,推荐了他的第二本小说集《逍遥游》,今天则是他的第一本小说集《冬泳》。上一次,我们只谈论了小说本身,今天不如从班宇本人谈起。
如果你读过班宇的专访,可以拼凑出一张画像——辽宁沈阳人,八五后,爱音乐爱电影,也爱逛菜市场(据说还写买菜日记)。没怎么上过幼儿园,中学痴迷化学,大学选了不喜欢的计算机专业,毕业后上了个不怎么讨厌的班,期间写了十年乐评,小有名气,后来也尝试过写美食或体育专栏,从读者的角度来看,班宇的文字很吸引人,风趣幽默,不动声色地流畅和飞扬。
但在班宇自己来看,写作路上,似乎总是有什么地方“不太得劲儿”。如果用一种“马后炮式”的旁观者角度下结论:班宇是那个,总有一天要写小说的人。“写小说”这件事,等了班宇很久,等着他信任自己,打开自己,把自己扔到小说创作的洪流中,直到他终于让自己开始。他曾说——“我不相信自己可以写小说,给自己的定位还是一个专栏作家、乐评人。所以后来花了很长时间修复自己这种微小的感觉,才开始写一点。”
所以,不管是劝他写小说的那个朋友,还是刚好豆瓣举办了个小说比赛,这似乎都是在班宇为自己的创作之路夯实了基础之后,命运为他安排好的关卡,或者“服务区”,供他停歇、补给,继续上路。
Part 02、然后再,谈谈《冬泳》
读班宇的小说,需要很“小心”,稍不留神就会错过什么。放眼望去,在冷峻灰暗的基调下,在支离破碎的生活中,总有人在顽强地活着,有人在互相取暖,幸运的话,还能彼此治愈。班宇为每个人物都留了一线希望,黑暗只是暂时的,个体的光热终将划破冰面。
《盘锦豹子》:自我觉醒,有人顽强活着
在《盘锦豹子》里,一个男人从青年到中年的命运展现,不管是恋爱婚姻还是工作生活,看似充满希望,不知怎的,就跌进入低谷。这条命运之路上,孙旭庭运气不佳,未能有人真的陪他共闯难关,始终不离弃的,只有他自己。班宇将孙旭庭的“自我的觉醒”,安插在他人生的两个重要节点。
第一个,是父亲出殡那天,“摔咸菜罐子”那场描写异常精彩,沉默的文字被班宇写出声音、画面和心跳——孙父出殡那天,原本准备的盆儿,孙旭庭找不到了,只能临时腾出个咸菜罐子;原本要用力摔碎罐子,孙旭庭却没扔对,滚到车底,接着他“趴进灵车下面,费了很大力气,将咸菜罐子单手勾出来,满头汗水,脸上被烟熏出好几道黑印,衣服上全是脏土。”
窝囊、憋屈、窘迫、尴尬,那一刻几乎是孙旭庭人生缩写。但转折也在那时发生。随着送殡人群中,老家的人们“爆发出几声浑朴而雄厚的外地口音叫喊,豹子,碎了它,豹子!”开始是零星几声,后面是更多的声音,此起彼伏的嚎着为他鼓劲儿,大声呼喊着孙旭庭早已被尘封的名字,“豹子”。孙旭庭被唤醒了,“那只行动不便的残臂仿佛也已重新长成,甚至比以前要更加结实、健硕,他使出毕生力气。”终于将罐子“砸得粉碎”。这一段,每每看来都令人热血沸腾,悲怆而动容。
打那以后,盘锦豹子的自我已觉醒,但生活仍然平淡前行,跑了多年的妻子突然回来,还惹了麻烦,就在读者们快要以为,孙旭庭仍然要窝囊下去的时候,只见他“腾空跃起,从裂开的风里再次出世。”再次变成一只“盘锦豹子”。豹子苏醒后,它一直在孙旭庭的心里,不再睡去。
《冬泳》:彼此治愈,有人互相取暖
有时候,人和人靠近,变得亲密,相互陪伴,甚至救赎。
《冬泳》中的“我”,普普通通的人,普普通通地活着。马不停蹄完成家里的相亲任务,直到遇见隋菲,内心的一小块地方,终于得见阳光,生出保护对方的力量,但更重要的是,鼓起面对自我的勇气,不再逃避。在这个故事里,读者和“我”一起处在上帝视角里,经历着和隋菲的相识、靠近熟悉,再到不断深入了解,对于隋菲来说,“我”是无望生活里的一道光,无意识间洒到身上,消解冰封的身体和内心。
而“我”为隋菲的付出,比如替隋菲出头,将她生活最大的麻烦“前夫”,彻底解决。这种付出,除了对隋菲单纯的保护欲,似乎还带有“救赎之心”。很多人在读完这个故事后,执着于讨论“我”最后,是不是投河自杀去了,这似乎意义不大。过去的真相到底是怎样,不重要,比如隋菲的父亲是不是“我”杀的;未来也不重要,比如“我”到底是就此沉入水底,还是重新回到岸上?是转头就跟隋菲分手,还是俩人带着她的孩子重组三口之家?都不重要。
这可能就是班宇所谓的“溢出叙事逻辑的部分”,通过小说,摆脱万有引力,终于飞了起来,而不是自圆其说,非要给读者一个确凿的实底。所以,过去和未来,相比“此刻”,都显得毫无意义,因为此刻的“我”,终于可以面对自己的内心,“这是有光晕的、暧昧的时刻,也是真正确凿的东西,比客观逻辑还要真实。”
读班宇的文字,能觉察到一种特别的气质,很难找一个合适的描述语,因为被太多“东北”气质的语言、物件、景观掩盖,直到看到他自己说——“虽然听起来不像,但是有一个品质是东北人特别渴望拥有的,那就是优雅。优雅是一个重要的品质,是我对人的尊重态度。”是了,就是优雅。在他的小说里也是这样,他没有对人物进行夸张的、脸谱式的处理,这也许是对人物,或现实的尊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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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字 | 大吉编辑部
图片 | 《冬泳》封面